第一个推崇西医的官方大佬是李鸿章,他在年创办北洋医学馆,拉开了“贬中医、扬西医”的序幕。
尽管如此,当时西医依然在中国难以立足,因为老百姓可理解不了什么“科学精神”,更不懂什么叫“实验主义”,大家只想花最少的钱把病治好——在这方面,中医具有先天优势。
19世纪末期的西医,虽然已经具备了一些基础理论,能搞清人体器官的分布,能较为科学的解释血液循环系统、呼吸系统和消化系统的运行规律,但当时药剂发展滞后,在实际疗效上并不比中医更好。
在大多数场景里,西医仅是传教士用来笼络人心的工具,靠着“免费”的噱头,才有少数人愿意前来尝试。
只在极少数领域、比如对天花的防治上,由于西方发明了“牛痘术”,让西医在广州、福建等地获得了不错的民间口碑,但这并不足以改变大局。
真正的改变发生在甲午战争、八国联军侵华战争、日俄战争等一系列战争之后,这几场战争让中国知识分子见识到“科学”的强大,认为如果不跟上世界科学大发展的节奏,中国将会亡国灭种。
为了弘扬科学精神,中医、古文、辫子甚至是儒家思想都被一概斥为“愚昧落后”。国学大佬章太炎带头提出“废五行”,他用深厚的国学功底自插一刀,让整个中医学术界难以招架;民国卫生事业的开创者余云岫、也旗帜鲜明的用“科学标准”来反对中医,他认为中国想要崛起,“必以科学相周旋”。
知识界这一波“自废武功”、其实是可以理解的,当时的中国确实太落后,如果再不变革,早晚会沦为列强殖民地。
况且,“科学”总比“愚昧”要好,对于这一点,我想是没人会质疑的。问题的关键在于:那一届中国文化人为了“反封建”、“闹革命”,不惜歪曲事实,把中国传统文化推到了“科学”的反面。
众所周知,中医基于数千年经验的总结,虽然不像西医那样重视“实验”,但也绝不至于是“反科学”的。
在老白俞看来,“经验”也是对客观规律的一种总结方式,其价值与“统计学”相当,比如:假设我们找到某种草药能治好新冠,人们用了都说靠谱,治愈率高达90%,你能给它贴个“反科学”的标签并弃若敝履吗?
又如,西医一向标榜“科学剖析”和“实验主义”,但它能保证%把某种疾病治好吗?如果不是%,这所谓“科学”似乎也是要打点折扣。
这样看来,中医没那么“反科学”,西医其实也没那么“科学”,它们都是行之有效的治病方法,并且具有极强的互补性。
你胃疼住院了,经过一通胃镜、化验,得知自己被幽门螺旋杆菌感染,拿了一堆抗生素和消炎药,这是西医;但你回家是不是也得多吃甘蓝茄子、少食多餐,严重的话还得来点按摩,这样才能恢复得快,这是中医。
其实我们现在大多数治疗方法,都是中西医结合的方式,西医治理、中医调理,你如果非得把功劳全归到西医身上,那我只能说:这一百年来西方的文化洗脑确实非常成功。
在一百年前,知识分子们对中医的批判,并没能改变中医在民间的主流地位。因为中医实在是太便宜了,普通伤风感冒腹泻发烧出去挖点草药,治疗成本基本为零;即便是生了大病,中医也不会动不动就开肠破肚、而是优先通过激活机体自身免疫力的方式来硬扛……
由于看病成本低廉,老百姓其实是能容忍一定程度的“不靠谱”的。毕竟就算是今天,西医也不能保证%药到病除——人家有时候不仅不靠谱,还会把你的钱袋子榨干,把你全家一辈子的奋斗果实直接归零。
两相对比,就能知道,中医在民间的生命力一定是远超西医的。
无论西医怎么“科学”,但人家是真的贵;无论中医怎么“玄学”,但人家是真的便宜且有效。如果非得在“病”与“穷”之间二选一,我想很多老百姓都宁愿自己忍受疾病、也不愿让全家人跟着受穷。
况且,中医在某些疾病的防治上,表现得并不比西医逊色。
问大家一个问题:你们知道越南在年4月无奈放开后,老百姓是如何挺过感染高峰的吗?
答案是越南的传统医学和赤脚医生。众所周知,越南在古代是中华文明圈的一部分,他们的传统医学、实际上是中医的一个分支。
靠着中医,越南老百姓用极低的成本战胜了当时致病性极强的德尔塔毒株。
那么问题来了:既然中医在明末清初拥有如此根深蒂固的民间影响力,那后来为什么还被西医压制了呢?难道文化人的一张嘴,就真的这么有魔力吗?
真实情况是:虽然知识分子“反中医”口号喊得响亮,但老百姓并不买单,我记得鲁迅小说中有大量批判中医的情节,也从反面印证了我的判断。
即使在学术界,“反中医”也没有形成共识。为了论证中医的合理性,恽铁樵写了《群经见智录》,杨则民写了《内经之哲学的检讨》……这些文章用西方最擅长的科学理论解读中医,一度为中医扳回了不少局面。
中医之所以被西医全面压制,真实原因是“顶层设计”的强行施压。
民国初期,北洋政府颁布教育法令,直接把中医移出了教育体系,遭到中医界的激烈抗议,当时的教育总长汪大燮说:“余决意今后废去中医,不用中药”,直接给中医判了死刑。
随后,全国十九省中医组织“医药救亡请愿团”,要求国家保存中医中药,教育部批示:中医不具有完全科学性,连立案探讨的机会都没给。
年,南京政府卫生部通过《废止旧医以扫除卫生事业之障碍案》,禁止中医办学校,查封一切与中医有关的出版物,笃定“灭绝中医”的决心。
年,大权在握的汪精卫带头叫嚣要中医停业,“不但国医应一律不允执业,全国中药店亦应限令歇业。”
遭受二十多年“顶层设计”的轮番打压,拥有两千多年厚重历史传承的中医,不幸在民国政界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。
中医到底犯了什么罪,让民国的买办老爷们如此嫌弃?
这个问题困扰了老白俞多年,直到近一段时间,我才想清楚原因。
中医面临的问题,表面上看是中西文化冲突的问题,实际上是利益分配的问题。除非把西药跨国公司和相关利益链条上的人赶出去,否则中医很难真正复兴。
从理论上来讲,中西医在治病上各有长处,就防疫这件事情来说,中医防大于治、成本低廉、重视调动人体免疫能力的这些特征,其实更匹配全民长期防疫的需求;
但从实践层面来讲,西医高度流程化、与工业社会结合度更高,再加上各种专利垄断,造成西医产业链更易获取暴利,进而催生各种“怪现状”,我认为这才是问题本质。
难点在于,现在咱们已经融入全球市场,人民的愿望敌不过资本家为追求暴利铤而走险的欲望。
对于中医的好处,大多数老百姓是清楚的,但是我们并没有太多办法。
一方面,西医造GDP、捞钱的能力太强,现在的医疗产业链让人叹为观止,一人生病、全家返贫的案例数不胜数,这些血汗钱自然都流入了医药跨国公司和少数买办商人的腰包。请问:中医能有这本事吗?
另一方面,现在的中医,恐怕自身也难当大任。并不是说中医不行,而是中医极为依赖“传帮带”,在古代干这一行,从小就得和各种药材、典籍打交道,跟着师傅学个十来年,还不一定有能力独当一面呢。
自民国以来,中医已经被打压了一百多年,良性的医术传承早已被打断,现在学中医是个苦差事,既要锻炼古文功底、又得积累辩药识材辨证施治的能力,吃尽了苦头,结果一毕业才发现,自己十多年把冷板凳坐穿、拿的工资还比不上一个西医大专生,你说尴不尴尬。
就算这个学生天赋奇高、情怀特浓、操守特好,顺利跨过了这些门槛,他还会面临另外一个问题:药材不行了。
按照现在的自然环境和浮躁气氛,你到哪里去找“吸收天地灵气”的好药材?
从人才到药材,从文化到市场,这一百多年来,中医赖以生存的土壤遭到了毁灭性的污染。想要恢复,绝非易事。
中医是华夏瑰宝,如果能把它恢复到百年前的水平,和现在的西医互为补充,就可以有效化解现在的看病难、看病贵的问题。
稍稍值得庆幸的是,中医的民间传承虽然孱弱、但一直没有断绝,火种还在,选择权还在我们自己手里。
如果中医真的获得了复兴的历史机遇,还希望大家多点包容,毕竟中医早已千疮百孔,恢复元气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。抓大放小,我们还有机会。